“到底怎么你才满足”
“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承认一次”
“即使承认之外的分分秒秒都在利用你?”
“对…没错”

【SK】Soul Mate

非现实向哦

·楔子·
大野智还小的时候跟爸爸妈妈聊过一次梦想。
“智长大了想干什么呢?”
“想开面包房”
“好可爱!妈妈支持你哦。”


只是在妈妈温柔的注视下,坦白了梦想的大野智却变得支支吾吾的。
“但是这个梦想就够了吗?”
“哎?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爸爸在做的事比我酷很多啊。”
房间里突然传来姐姐的笑声,小朋友以为自己的问题很丢人,连八字眉都伤心得垂了下去。

其实大野爸爸听了这个可爱的问题也很想笑,因为被妈妈瞪了一眼才怕怕地止住了。
“智,爸爸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酷的哦。” “真的吗?”
大野小朋友有气无力的声音里燃起了一颗小星星那么大的希望。
“爸爸以前是不良少年哦,连目标都没有却还以为自己能拯救世界的那种。”
“妈妈可以证明,爸爸跟你比起来逊爆了,而且智是很棒的人哦。”
大野妈妈拉起他不安地交握在身前的手。
“妈妈一直很开心智总能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而且你也能投入进眼前的事对吧?”

小朋友拼命点头。
“这就够了哦,对于智的人生来说,这两样东西就已经是完美了。”
于是得到鼓励的大野智开心地咧开嘴又笑眯了眼睛,天真坦率地露出了自己下一秒就要活蹦乱跳的小乱牙,看得爸爸妈妈摸着他的头直说“可爱”。

“孩子他妈”
“怎么了?”
“我每次看到小智这么笑就会想到遇见你时的场景”,大野爸爸揽过大野妈妈的肩膀,抬起头眨着眼睛,开始沉浸到回忆之中,“你那天穿了一条鲜黄色的连衣裙,短得大腿根都能看见,还扎了两个低低的小辫子,简直乖到不行。谁能想到一张嘴就是让我滚开……”
“就这一件事你还要说几遍。”
搭在肩上的手被不耐烦地推开,状况外的大野智也被妈妈拉着去了姐姐房间,丢下孤零零的大野爸爸仍然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
“啊、抱歉抱歉。”
穿着黑衬衫和条纹裤的不良少年意识到自己挡了道,一边让路一边连连欠身,等女孩子不满地瞟了他一眼正要走开时,才终于抑制不住自己脱口而出“你很漂亮”。而女生正欲行进的步伐顿了顿,先是侧回身子歪头盯着这个奇怪的人愣了两秒,却又在对方担心着她的反应时,突然咧开嘴笑了。

“谢谢。”
那一瞬间,少女所独有的娇纵和灵动像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雨,将不良少年的整颗心里里外外淋了个透。爱情中有种奇妙的哲学叫作“只看了一眼却在心里跟她过完了一生”,拜这场缘分所赐,对此他是无师自通的。

大野爸爸想着等儿子再长大一些,他们就可以交换男人之间对于“爱”的感悟啦,到时候他可有不少话要跟这个这个臭小子交代。

至于困惑着儿子的“梦想”,他其实并不担心,因为在他看来,梦想并不是一个人所独有的。所以他一直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儿子也会跟爱的人背靠着背,一边流汗一边流泪。

唉,只是想到那一天大野爸爸就已经开心得要命啦。

 

 

(虽然是非现实向,但刚开始的设定基本上就跟现实一样)

·1·
这是13岁的二宫和也入社的第一天,正巧赶上先入社的前辈们为某场jr小型演唱会做预出演展示。其实本来跟他没什么关系,不来看也行。但领着他进来的staff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拍拍他的后背,还对他说“去看看吧”,于是他除了硬着头皮独自走进全是前辈的练舞房之外别无选择。
其实说是13岁,真实情况却还差了两天,所以归根结蒂,他这时还只是个12岁的孩子而已——12岁这个年纪,就算在家里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到了外面吃不开了就蔫了。

幸运的是,可能得益于乖巧的长相和装扮完美的“温顺”,进门后对上目光的几个前辈都回他以亲切的微笑。他稍稍舒了一口气,为了不引起注意决定就只待在门边上。

席地而坐时二宫和也又下意识地看了看左边,冷不丁地发现跟他正对着的右边角落里,一个留着长头发还有着圆圆脸蛋的前辈,正边抠鼻子边死死地盯着他。虽然被人这样打量略不舒服,可他还是下意识笑着回应了。而前辈仍旧面无表情,继而又像是盯够了的样子,低下头跟旁边的人说话去了。
二宫撇撇嘴,心想这大概就是个冷漠的人吧,便没再去在意。

 

预出演比想象中要无聊许多,本以为只是jr们挨个展示,实际上,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舞蹈老师在训斥jr们的演出有多么多么的达不到标准,再加上训完了之后还要提出一大堆需要改进的地方,二宫看着看着就打起了呵欠。

建议之前的责骂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嘛,即使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些顽皮,可这不代表他们就不努力呀,不是为了梦想谁会来这里。

正想着,右边有人戳了戳他。

町田慎吾猫着腰蹲在二宫和也身边,先是笑眯眯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又用手指指门,麻烦他让个道。
二宫反应过来他是想溜出去,点点头,也小心地曲着身子让出开门的空间。接着他注意到,跟在町田身后的,正是刚被自己贴上了“冷漠”标签的那个前辈。这回前辈一眼也没有看向二宫,不过还是面无表情的,换成了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

二宫也没多想,等着那人挪到自己跟前,用跟刚才对视时一样的笑容对他说了“前辈你好,我叫二宫和也”。

前辈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会主动跟他打招呼,微微睁大了眼睛看他,像是一台接收信号很慢的老式电视机,要人拍两下才能正常使用。二宫好脾气地等着他的反应,好半天才见他垂下眼眸点了点头,这大概被他成功转变成了个好的开始,至少比起被“猫盯老鼠”那样打量着是好很多的。

出乎意料的是,本以为会什么也不说就离开的这个人,却毫无征兆地又抬眼对上二宫的注视,并不带主语地报出了“大野智”。

 

“啊、大野桑。”

二宫和也愣了下才明白大野智的意思,而后者在他打完招呼之后很快就避开了目光,只轻轻应了一声便躲着前排舞蹈老师的视线猫着腰离开了。
这个人,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只是阴沉吧。

二宫纠正了心中对大野智的看法,只犹豫了一小下,就悄悄跟着他,也溜出了房间。

 

 


寻着大野智跑开的大概方向,没花多少功夫,二宫和也就在一间比方才稍小的练舞房里发现了要找的那个人。

大野智先是扶着町田的肩膀喘了会儿气,后来干脆就顺势揽过对方靠着休息了。
“你这人怎么一跑步体力就这么差,跳舞也不见你喘得这么厉害。”
町田才刚笑着说了两句,被数落的人就嘴巴一撅,装出一副无辜又生气的样子,撇着嘴角挑起眉毛推开了他。町田看了,只是笑了笑,两人之间就没再说什么了。之后,一个人径直去开了角落里的双卡录音机,一个就抱着手臂心安理得地等在原地。
起初,二宫和也并不觉得他俩会有多合拍。音乐响起之后,町田在前奏就随性地点着头融入节奏之中,大野智却仍保持着原地等待的姿势,一会儿在意着什么也没有的角落,一会儿又两手撩起略长的前发露出了鼓鼓的脸蛋。二宫会那么想,纯粹是因为这两个人看起来根本就没什么相似之处。

只是卡到某个节点上时,氛围发生了突变。

两滴水珠被一枚音符同时溅起,舞蹈由此开头,之后的每个步伐和动作都是对称的,精准一致的舞点像是镜象的两端,时而相吸、时而相斥。二宫这才注意到两人大概是为了观赏效果,连头发的都刻意地保持着相同的长度。向两人面前的镜子里望去,竟然真的被营造出凭空又多了一重镜象的效果。

 

二宫想,镜面舞不仅要求两个人节奏感都要很优秀,更重要的应该还是默契。虽然刚才还觉得两个人很不合拍,现在想来,大概只是因为朋友间相处太久,便很自然地做起了自己,旁人看去无法理解而已。

除了这点以外,二宫还惊讶于大野智动起真格之后竟然会存在这么大的反差。跳舞之前明明只是个又阴沉又没干劲的家伙,当节奏点摁下开关时却被牵扯着迸发出了如此震撼的力量。

之前撩开的头发被舞蹈的幅度再次打乱了妥帖,又因为前额上细密汗珠的限制,渐渐地连摆动都不得自由。大半的视线被遮挡他也毫不顾忌,愈发炙热的眼神只顾着钳制镜中的另一个自己,就算是单凭眼中的情感演绎,也能让人感到他在舞步激烈时变身为一匹急速奔跑的豹子,间歇的顿挫中又化作苍鹰盘旋于上空,利爪深藏、伺机而动。
这样细细看来,这两人还是有一点不同的,跳舞时的町田一脸严肃正经,像是有一股子由灵魂深处的热情所积累而成、又铸就而出的认真劲。而大野智呢,眼神中的魄力是深厚的,只是下颚的轮廓却斜斜歪着,微张的嘴夹带着嘴角若有若无又漫不经心的笑意,让人想起了废弃公园里坏心眼地盘算着如何捉弄对手的不良少年。也就是,与町田相比大野智多了一丝痞气。
说到男人的痞气,每个梦想着早日成长为男人的小男孩都是相当有研究:自信又有情义的男人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酷酷的、满不在乎的气质,因此如果说一个男人有痞气,恰恰说明了他只是看起来不正经,骨子里却是个又正又有能力的人。
曾经有段时间,因为过分沉迷于对痞气的修炼,二宫和也被妈妈痛批了一顿,而在自尊心过分受挫后,这件事也被搁置了下来。此刻看到大野智,他却突然想通了,大概一个人的气质本来就不该通过表象中对行为的修炼而得到,相反,只有经由许许多多的努力所带来的沉淀,他才能知道自己究竟会呈现出怎样的气质来。


二宫和也开始缩在门边上饶有兴致地品味着大野智脸上的笑意,同时又忍不住去猜测跳舞对于这个人来说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虽然他肯定这笑意中定是包含着某种难以名状的快乐,可他还是非常想知道倘若自己追上前问他,又会从大野智的口中得出什么样的答案。



二宫本来并不想贸然上前打扰,毕竟等到他们练完舞能装作随意地称赞两句就已经足够了。却没想到,还没盼到音乐声停下来,舞蹈老师就被先一步盼来了。
“大野智!町田慎吾!谁允许你们跑出来的,等你们半天了还不来!”
两个人显然是没料到这么快就轮到他们,舞蹈突然被打断,下意识投向身后的眼神里还有着来不及抹去的投入。看到老师满脸的怒火,町田匆忙跑过去关了音乐,只是比起老师,大野智却好像更在意被关停的音乐,神色中不能更坦率的意犹未尽让初来乍到的二宫都为他担心。不过二宫其实根本没功夫担心别人,因为撞到了枪口上,他的处境跟大野智是半斤八两。
果不其然,舞蹈老师低下头神色不悦地看着躲在门外的二宫,问他蹲在这里干嘛。

“我是今天新来的jr,路过练习室的时候看到前辈们在这里跳舞,没忍住就偷偷看了一会儿。”
虽然对方语气不善,二宫却并不害怕,小脑袋瓜也同样并未减少半分机灵,说的时候不仅不忘装出怯生生的模样,到了句尾还佯装害羞“避”开了上方的目光。舞蹈老师要训的人本来也就不是他,看到这样的态度更是没什么理由再揪着他不放,说了句“行吧、看完该干嘛干嘛去”,就放过他走进了房间。

町田本想解释他们不是想逃跑,而是以为还有很久,可老师根本不准备给他认错的机会,不仅直接打断他的话,责骂的话也劈头盖脸地袭来。不过他也没对逃过此劫抱有多大的希望,顺势就乖乖地沉默了。他微微侧过头看了看从一开始就低着头不说话的大野智,背着手还猫着背也就算了,还把重心转移到右脚上,由着另一只脚在地上扭过来又扭过去。于是町田终于恍然大悟自己再怎么努力认错也是没用的,旁边的人这么不服管的样子早已全被老师看在眼里了。
舞蹈老师说了半天,又气又累,停下啦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每次就算自己再怎么费尽口舌,大野这小子也是一句都听不进去。这种嚣张的态度要是就这么放任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让自己不仅丢了面子,还要因为管教不利被问责。所以经过再三考虑,还是准备把这个问题再看得严重一点,今天就跟这臭小子扛下去了。

 


关于大野智和二宫和也初遇中最后的画面,将单方面地由其中一人回忆里的场景来展现,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每个人的回忆都是高级的艺术,当时的心情、对那个人的感情、以及在心中对那件事所赋予的意义,都是永远无法被他人完全体会与理解的艺术手法。

所以倘若在此处还追求情节上的还原,实在是等同于对难以名状的美好平铺直叙。

 

很多年以后二宫和也回忆起的这个画面非常简单。
他记得那个舞蹈老师的脾气很坏。

他记得在对比之下,大野智始终是漫不经心的。 
记得老师很凶很凶地质问了大野智,甚至提出了“像你这样的态度能做成什么”这种过分的问题。

记得大野智垂着脑袋慢悠悠地回答“实现梦想啊”,这里二宫和也很喜欢,因为这个人说着自己最重要的事,语气里却好像只是去楼下买瓶汽水儿那么简单。

顺便一提,大野智当然不是不在乎。因为当老师对着他的回答冷哼了一声,随口说了句“怎么可能实现”的时候,他抬起头直视着老师,认真地告诉对方“只要做着喜欢的事、只要一直为眼前的事努力,梦想都会实现的”。

还以为他一直都满不在乎,才发现一直以来他都很专注。

 

人生中总有这么一件事,只是想起来就会变得充满信心。二宫想过,或许是因为那时候才十几岁的大野智,散发出了比一个质问他的大人还要坚定的气场。

所以他很愿意相信他说的话,愿意之后的很多很多年都以此为信仰去努力。


 

·2·
第二天一早。
“我就猜到会在这儿看见你。”
二宫从练舞房的门边探出头来,向大野笑嘻嘻地挥了挥手。
大野正弯腰揉捏酸痛的小腿,听到声音下意识转过头,带起了一颗右脸上正缓缓下滑的汗珠,顺着转动的幅度加速滚落,最后挂在了下巴上,晃悠悠的、看得二宫心瓣上微微发痒。
窗外滚起一串银铃般的鸟叫,大野眨了眨眼,抬手擦过下巴,站直了身子等着二宫走来。
“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二宫和也一步跳进门里,背在身后的手略显局促地扯了扯下摆。在二宫的注视下,大野智先点点头,又皱起眉头仔细回忆起只听过一遍的名字。
“Nino?”
“对啦!Ninomiya Kazunari”
名字的主人贴心又及时地补上了后面的音节,缓解了大野的尴尬。
“前辈竟然还记得,我很开心。”
“你的名字很适合你。”
“哎?为什么?”
大野看着小后辈脸上洋溢着的欢喜,想说“nino”念起来很可爱,他人长得也很可爱,这两份可爱相衬得很,昨天二宫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心里悄悄叫了他一声“nino”了。
但大野并不习惯夸赞刚刚认识的人可爱,只沉默着挠了挠脸来回应。
二宫见前辈这个反应,还以为自己过于自来熟让大野不耐烦了,笑容还僵在脸上,却在无形中涂上了一层尴尬的色彩,不知不觉又把手背到身后揪起了衣角。
“啊,抱歉我话有点多呢……”
大野智将目光投向了对面,发现方才那层笼罩于二宫身形外的星星点点像是黯淡了,于是他也静静地在这氛围中滞留了片刻,没什么表情的、只是望着。

“你是昨天入社?”
“哎?啊、是的!”
二宫没想到大野会找出这个话题问他,下意识反问后才迟钝地点点头。
“那……1996年…6月…15日就是你的入社日了。”
大野在脑海中搜寻着日期的数字,眼睛不自觉地向上看着,呆呆的、又有点吃力,像是二宫家里因为上了年纪记忆力减弱的爷爷,亲切又温暖。
这是第一个,二宫在心里想着,是他发掘出的第一个大野智的小习惯,以后还会有别的,但这个永远是温柔到不可替代的。
正说着,窗外恰合时宜地吹进一阵清爽的风,想必是带去了一阵燥热,大野智呆呆望向上方的目光转过一小圈移到了窗外,虽然并不知道是注意到了什么,却半张着嘴出神地看着,半晌才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今天的风里有一股轻柔的甜味呢,不知道在nino的入社日里,风又是什么样的味道。”
二宫没看向窗外,一直静静地等着大野的目光转了一圈又转回他这里。
“恭喜你入社。”
大野抿起嘴,明明是害羞的样子却笑意盈盈的。
窗外的风间歇了两秒又重新涌进宽阔的室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着,寻找着需要他送来清爽的人,也许他也正好奇刚刚还呆在这儿的人去了哪里,并用小小的风声进行着质询。练舞房的角落里也传来另一阵“风声”,两个少年肩贴着肩坐在一起,一个撩起垂在两侧的头发散着热气,另一个眉飞色舞地说起了所谓的“新人见闻”,少年下巴上的痣像是跃动的音符,即使风吹不到这里,它却带起一阵悠悠柔柔的快乐,代替着风的凉爽绕着两人的心尖直打转。

还未到来的盛夏好时节,还未完全绽放的快乐,这一切的一切都叫人喜悦不已。


·3·
町田慎吾和大野智走进休息室的时候,一群JR正围在一起聊天,而明明才刚来半个月的二宫竟非常自然地承担起了输出话题的角色。
“那天真的很解气!不管他后来再怎么凶我,只要一想到他鼻子都快气歪的样子,就只觉得滑稽了。”
“别一件事老是说老是说的,我们又没亲眼看到,哪有什么解气的感觉。”
一个JR刚被舞蹈老师训了个狗血淋头,实在是看不惯二宫和也此刻眉飞色舞的样子,语气里蓄满了愤懑。
“所以我才要跟你描述场景啊!你想一想他平时那么趾高气扬的样子,再想一想他被大野前辈呛得噎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不觉得这反差很讽刺、很大快人心吗!”

那边聊得兴致勃勃,丝毫没察觉到话题的主人公已经走到了身后不远的地方。两人都没有上前的打算,一个人双手插着口袋、笑眯眯的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另一个抱着手臂的更是面无表情到仿佛被念叨来念叨去的名字不是他的。
那边讨论的火热程度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不知是谁带的头,一伙人甚至开始乱糟糟地起哄,嬉笑着大喊“新来的二宫和也对前辈有过分的狂热”,而被起哄的人却仍未感到任何的不妥,张口的第一句不仅不是反驳自己的狂热,反而情绪激动地追问“难道你们不觉得前辈他很棒吗!”
结果可想而知,大家的打趣愈发的热烈起来。

町田看他们玩得开心,也被感染得下意识冲着大野智笑,一转头却发现这人竟然还是阴沉着一张脸。
“我说你……”
“?”
大野也转头看町田,町田还没问他怎么什么事都面无表情的,大野智倒是先挑起眉毛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
“嘛算了……哎我说、新来的那家伙不得了啊。”
大野智松开了抱着的手臂,低头揉了揉眼睛,没什么要作出回应的征兆。
町田看大野这昏昏欲睡的模样,不一会儿竟然又打起了呵欠,算是彻底拿他没了办法,揽过那人的肩膀,边唠叨着“我的祖宗是你说的吃完饭练舞的你可别又去睡觉了”,边推着他走出了房间。


那边两人刚刚走开,这边一个少年冷不丁地插入了一句好似犹豫了好半天的话。
“我觉得大野桑有点冷漠,就是那种你不管怎么努力也走不进他心里的感觉”,说着还转头问旁边的人“你懂的吧就那种感觉”。虽然只换来同伴的沉默,却引得周围一圈人都一起安静了起来。
二宫左瞧瞧右看看,终于明白他们这是默契地陷入了对前辈“冷漠”属性的思考——敏感话题、本该否定却尴尬地引发了同感,只好不尴不尬地选择沉默来掩饰内心。他没像之前一样冲上前急切地解释,只是默默垂下脸,用手搓了搓发热的耳朵。情理之中吧,毕竟一开始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但至于现在嘛……他又就着这个埋头的角度悄悄打量着每个人脸上不言而喻的默认意味,并诧异起自己不仅没有什么不悦的感受,甚至还为他们所没享受过的温柔而窃窃欣喜着。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极了一个有主角光环的幸运海盗,明明最后才登上岛,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别人都没发现的宝藏。这么想着,就更没有跟大家解释这无法解释的问题的打算了。

二宫和也故意大力地拍了一下旁人的肩膀,“干嘛啦!悄悄说前辈坏话下场很惨可是你们告诉我的哎!”
一群人如梦初醒,吓得连连否认。这下换作了他们来围着自己奋力解释,二宫心里喜滋滋的,脸上却还要绷出严肃的模样,看着他们被自己戏弄到绞尽脑汁的模样,他憋得越发辛苦,上一秒还提醒自己要伪装好,谁知下一秒就忍不住弯腰捂着肚子在众人面前嚣张放肆地大笑起来。众人见了这才反应过来,一时又是气又是羞,纷纷围上前作势要找他把新账旧账一起算个清楚。
以前只知道前辈不好惹,现在又有了这么个鬼精鬼精的后辈,万一有一天这个后辈又搭上了那个不好惹的前辈呢?天知道这顿揍完还有没有下顿,大家越想越觉得前路艰险,明明手上还挠着二宫的痒痒、心里却不约而同地为自己点上了一首悲壮的进行曲。


·4·
在青少年的时光中,午饭前的十分钟和晚饭前的十分钟总是最难熬的。

此时此刻,个子小小的二宫和也正仗着有利的身形猫腰躲在舞蹈队伍的最后一排等待着时机。来这儿快一个月了,舞蹈还没学多少,整个舞房里最大的秘密就被他发现了——后方的墙上挂着的那个时钟,作为指挥上下课时间最致命的武器,许是年月已久的缘故,一受到外物击打就会在顷刻间前进上五分钟。
二宫瞄准了老师弯腰拿水的机会,迅疾且毫不犹豫地举起手里的瓶盖扔了过去,小小的敲击声很快被淹没在录音机播放出的乐声里,他又一次争气地砸中了目标物体。
接着,趁老师还未直起身,他蹲到地上捞起瓶盖,以轻扯前面男生衣襟的下摆作为信号,圆满地结束了任务。

男生显然也是训练有素,连钟都没看一眼,直接背过手对二宫比了个大拇指,就跳起来大叫“老师到点了!”
大家早已焦急地对这声号令盼望了半天,这下更像是升到了临界温度值,一时间整个屋子的少年们都沸腾起来,不等老师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欢腾雀跃地涌出了房间。


二宫和也好不容易才挤出门,明明被人潮的推力向左带着就能轻轻松松回到休息室,他却相反地奋力拨开右边的人潮,边说着“抱歉借过”,边跑向了另一个练舞房。
要不是他必须赶在大野君结束练习之前赶到那里,才不会帮这群臭小子冒险,他心想着,因不满撇起了嘴。
大野智的练舞房在走廊的另一头,跟他自己的那个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说不近是因为他每天赶在争取来的时间里跑过去的时候总是会很焦急,他不喜欢这种焦急的感觉,所以在这种感觉下就会觉得这距离怎么也填补不上。
但他又说这是不远的,不因为客观上的丈量,只因为他会期待。从一大早开始,从一个小小的无聊开始,想着今天的风里飘着蝉的叫声,想着今天的舞蹈老师穿了一件跟他爸一样的T恤,想着今天的云摆出了打群架的阵仗,这时候他就变得很期待,而那距离跟这期待比起来简直短得令他毫不费力。
他奔跑在这平凡无奇的走廊里,却感受着另一种巨大又不凡的激情,这激情令他每一次摆动着双臂大跨步奔向前时,都会自然地变得快乐。而那愈渐满心的欢喜是抑制不住的,会随着他奔跑的幅度颠簸起来,一个不小心,就从心口疏于防守的某处溢出不少,一半溅到他的眼里,变成了亮晶晶的笑意,另一半沾上他的猫唇,一只被哄顺了毛的猫咪现出了原形。



JR们会被按照不同的入社时间划分给不同的舞蹈老师,大野智是比二宫和也先入社一年多的前辈,所以除了吃饭休息的时间以外,他们都是见不到面的。也正因此,吃饭的时间就变得珍贵了起来。
在二宫和也心里,有个专门的话题记录簿,专门用来记录见不到大野的时候想到的趣事和问题,有的关乎天气,有的关乎兴趣,有的关乎选择,有的甚至关乎人生。然后等到他们一起吃便当的时候,一股脑地扔到大野那儿去。
他的期待实在是表现得太明显了,连町田都察觉到,有些话题大野智本不会应和的,有些问题大野也本不想回答的,但由于这位小朋友眼神里放出的光芒过于闪亮,只好硬着头皮逼自己作出反应,连着几天已做了好些很不大野风格的事。

后来有次大野坐在那儿发呆,町田只是走过去拍了拍他,却没想到不仅大野被惊得浑身一抖,町田自己也被大野的反应惊得愣在了原地。
以为吓到了对方,町田赶紧道了歉。而大野智呢,顿了两秒才回过头来看着他说了句,“是你啊。”

町田这才反应过来大野智这是认错了人,并且十有八九还把他认成了那个热情的小后辈。想不到一向不管“兵来”还是“水来”都用阴沉来挡的大野智也有今天,町田欣赏着他这副难得的窘态、乐得不行。

见是町田,大野智微微放下心,恢复了发呆的动作。
“我刚刚正在这儿想,他每次都是怎么做到的,我坐在这儿休息,一转脸他就坐在我旁边问我喜不喜欢打棒球了,还没想出个原因呢你就来吓我。”
町田笑嘻嘻地坐过去安抚性地拍了拍好友的背,“别想原因了,JR们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
“啊?”
町田本要继续开玩笑说“那小子要追你呀,都叫你小心点”,一瞬间却突然想起了自己来找他是有正事的。

“大野,我其实有事要跟你商量……”



·5·
这天他们在天台上吃午饭的时候,大野智突然问二宫和也。
“Nino是休学来这里的吗?”
“不是,六月有请一个月的假,现在嘛,正在放暑假呢。”
便当盒里的西红柿被二宫嫌弃地拨弄着,一会儿滚到角落里,一会儿又被藏到了剩饭的底下。
“嘛……估计到了九月份还是要乖乖回去上学的吧”,他无可奈何地说。
“大野桑呢?”
“我退学了。”
“哎?”
大野智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就又塞了块玉子烧和半只炸虾在嘴里,两边脸颊鼓鼓囊囊的,说个话都变得十分困难。
“》%*$}……”
“你先吃完!我听不懂!”
大野接过二宫递来的杯子,就着二宫妈妈做的味增汤顺利地消灭了嘴里的食物,完了还不忘赞美一句味道不错。
“当时不想念书了,还是妈妈问我要不要来跳舞的。”
“哇、大野桑的妈妈好有个性啊。”
大野智笑了笑,点点头没有否认,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他的话惯例地要比往常多。
“因为她一直以来都对舞蹈很感兴趣,所以对我舞蹈方面的要求很严格,认真起来的话大概比你讨厌的那个舞蹈老师还要过分。”
“我讨厌的舞蹈老师?大野桑怎么知道的?”
二宫敏锐地捕捉到了话语中令他惊喜的细节。
大野自知说漏了嘴,但又觉得偷听人家的对话实在不是什么值得说起的事,于是在大脑中紧急搜索了另一件事。
“说起来,町田被他爸爸抓回去上暑期补习班了,他之前只是暂时休学一年,好像开学就要恢复学校的课程了。”
“这样啊,怪不得最近几天都只有我们俩。”
二宫含着筷子若有所思,想着这应该只是暂时,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话说,大野桑是完全放弃了那条路呢。”
“什么路?”
“就是……这里的大家好像或多或少都有把学校当成退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出道的嘛。”
“啊、这个。”
说完这句,两人便陷入了沉默。


大野坐在下风口,间断可以嗅到身侧飘来洗发香波清新的味道。转过头,他看到二宫正把头仰到了最大的限度,使得原本服贴的刘海在重力和微风的作用下垂落下来、不安分地轻晃着。二宫的刘海不算长,原本也没对眼睛有什么遮挡,但此时却变得有点不一样,他定睛看了看,确实要更明亮一些。大野发觉肤色偏白的人有一定几率瞳色偏浅,二宫和也就是这样,而此刻他琥珀色的瞳孔,由于专注于天空的缘故,也被大片大片的云田借机映入,竟有些像是镜湖上的倒影。
在这个瞬间,他突然觉得这个少年特别的干净,像极了一件未经打磨却已具有一定魅力的艺术品,是那类令艺术家们十分苦恼的存在。
最后大野智也将目光抛向了蓝天白云里,怪不得二宫看得那样入迷,广阔又湛蓝的天空里点缀着蓬松轻巧的云,这样的景致轻轻松松就能将人的一整颗心吸进去。
并且,好像只要眼里映着广阔,低落的情绪便不足为惧了。
大野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反正啊,人只能走一条路,虽然也不知道会走到哪儿。”
“嗯……”
“Nino”
“嗯?”
二宫收回目光等着大野的下文。
“休息的时候我可以去找你吗?”
“当然可以啊!”
二宫简直激动到要骂大野智下次别再问这种多余的问题。



在暑假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二宫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大野最常呆在一起的朋友,町田大概是真的很忙,最后算下来,二宫见他竟不超过十次。
他一开始也窃喜自己趁着这个机会稳稳地霸占了大野前辈,可后来他见大野智不再继续练习镜面舞了,又突然变得惆怅起来。
他想着那人怎么什么都不表现在脸上,连自己都觉得好像有什么在向着令人不太开心的方向发展,大野却还是如最初一般的样子。这样子他也不好开口问,只能在自由练习时间里,托着腮看着大野从只跳镜面舞,到分出些时间给别的,再到后来有天连一遍镜面舞也没有跳,这期间他除了看着以外,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在这略显沉闷的氛围之中,也发生了一件变化。
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二宫每天都有说不完的事要告诉大野,偶尔一天中只有午休能见面,他也就将一分钟当五分钟用,饭顾不上吃也要把话说完。后来他们渐渐熟悉起来,在一起的时间也相应地增加,聊天节奏就变得愈发悠闲自在,他说一句大野接一句就填满了夏日的时光。
现在假期接近了尾声,他们又发生了新的转变,那些原来被话语占满的时光像是重新被他们之间的氛围取代了位置,即使不再继续人为地向两人之间添加新的东西,熟悉的舒适感也能够安稳地存在于周身了。
他虽然曾一度认为在一起无话不谈才好,可现在却发现这样也挺好的。二宫和也在那些一言不发的时间里纠结地探索着答案,并在暑气攀上顶峰时悟出了这样的结论。
大概,只要跟他在一起都是好的吧。


暑假的最后一天,二宫把便当里最后一个小香肠塞进嘴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在这略显不安的转折点里说句表明心迹的话。
“大野桑”
“嗯?”
“以后也一起一言不发地吃饭吧。”
大野智听了这句没头没脑的发言,又愣愣地望向二宫一脸的严肃,虽然进行起了力所能及最大限度的揣摩,但他还是觉得好像听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
于是他进行了直白的发问。
“这是什么意思?”
二宫本以为表达出来就算画上了句号,也没想到会被反过来问。
他斜着视线咬了好一会儿嘴唇才做出回答。
“大概是告白吧。”
大野智听了更是觉得没头没脑,一边感叹这人的脑回路真是不一般,一边笑着吐槽。
“你真是有办法把我喜欢你说得这么有趣。”



(我先跟町田小天使道个歉,非现实向用了你的名字写了这么跟现实不贴合的情节)
·6·
入秋之后,由于复课的缘故,二宫来公司练习的时间相应的减了半。
他起初并不习惯兼顾两边的繁忙,学校里的老师不准备体谅他这边的工作,向他一再地强调出勤率和作业质量,公司这边也说基础的练习量他是承诺过要达到的。本该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突然来了个天翻地覆,左手边燃起熊熊的烈火,右手边又是无法负重的薄冰,即使老师一再催问他“你想怎么办”,但实际上他才是那个最想知道“应该怎么办”的人。
他那时年龄还不大,不懂得隐藏情绪,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状态下会下意识的叹气,直到大野智冷不丁地问他“怎么了,心情不好吗”,他才发觉自己将个人情绪带到了前辈那里。一时羞愧万分,连声否认之后,还不忘扯了个吃得太多,胃不舒服的谎。
然而听了解释的大野智却仍盯着他,像是并未接受答案。
“Nino,不开心的事是不该被憋着的。”
大野智顿了一下又补充。
“我是说,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
那瞬间,二宫意识到他也许搭上了个危险分子。自己打开了这个潘多拉魔盒,亲手把这个沉默不语的人拉进了自己的世界里,为他浇灌爱意,也让他成长得越发难以预料和控制。他甚至感到迟早有天,等到他亲手埋下的可怕种子生了根发了芽,自己就会被彻底地吞噬进去。
他收了收抱着膝盖的双臂,把心中不可言明的悸动淹没进不可见的黑暗里,过了很久才低低应了一声。
“嗯。”



秋季的逝去快到令人难以察觉,好像自记事起,在这个令人感知麻木的季节里总要发生一两件刻骨铭心的回忆,就好像非要来加深这个低温时令下的悲凉似的。
这年快要入冬的时候,大野智一口气将长及下颌的头发剪短了一大截。二宫这才发现原来他还藏着一双精灵耳,只是他伸手要去摸的时候,大野却沉默着避开了。
“对不起。”
他没像往常一样追上去,因为他知道昨天町田正式退社了。



大野智坐在台阶上,不必撩开头发就能摸到自己的耳朵这件事,好像比町田离开的事实本身更能让他感受到现实的改变。
只是他人虽然离开了,昨天走的时候说的话,却还在大野的脑海里迟迟不走。
“对不起,但是你天生有才华,你千万别逃避。”
说什么才华,他有的,只是他们二人一起挥洒过的汗水而已。
大野坐在空唠唠的楼道间,觉得心里也跟这场景一般,空得令人刺痛。事情发生得太快,心却接受得太慢了。
其实可能也不算快,夏季就冒出的糟糕苗头,被他一路逃避着,拖过两个季节,才在眼下被迫接受而已。
脑海中回放起他们最初一拍即合的场景,约好要靠跳镜面舞出道,约好要坚持初心,约好以汗水攒起的优秀换来对现实的不妥协。
当时太雄心壮志了,现在太凄惨不堪了,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己接受。

二宫推开楼道口的门时,他的第一道泪痕刚好映现在脸上。
这下更是不堪得越发不可收拾。

在那样的场景下,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把脆弱捂起来,二宫没把“对不起”慌乱地抛出口。
他们二人就像是在刚刚那个不和发生的节点,约好了要换个场景,换个方式,重新再来一遍。
于是,二宫沉默地坐到了大野的身边,大野也继续沉默地流泪,彼此默认这是件该共同承担的不快乐。

二宫最开始以为大野是跟他很像的人,来者不拒,去者不留,把悲伤看得理智,把快乐看得珍贵。
此刻才发现,他这人比自己要感性许多。
大概这个人平时奔跑起来太快了,情绪追不上,自己才有了那样的错觉。
他悄悄瞟了一眼身侧的人,情绪的输出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于是收回视线,无声地叹了口气。
就算是大野智,累了也要停下来,也有被情绪缠身,哭一哭发泄的权利呀。
但他本该晚一点再剪头发的。
他不该用洒脱来对抗软肋的,他本不必这么逞强的,或者说他不用这么孤独的。
因为自己还在这里啊。


二宫和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纸和一支笔,刚刚出来前他找了半天才发现的。他用手垫在纸底下,故意挪到能引起大野智注意的距离,开始在上面画起来。

大野智哭得头脑发晕,被二宫戳了一下才注意到了那张画纸。
“你看这是什么?”
大野看着扭来扭去的线条所组成的不明生物,根本猜不到也没心思猜,只是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跟你解释啊,这上面一排呢,分别是河流、大海和天空,这下面一排呢,画的是小鱼、船只和飞鸟。”
二宫扭头笑着看他。
“我这上面一排的三个,画的都是你。”
“那下面的呢?”
一句话里满是眼泪的味道。
“都是我呀。”
大野智终于抬起头,眼睛又红,脸上还满是泪痕,二宫其实心里觉得蛮惨的,但他的笑容还是温和得很坚定。
“大野桑是河流的话,我就是河里的小鱼,大野桑是大海的话,我就是海上的船只,大野桑是天空的话,我就是——”
“好了别解释了”,大野智被二宫笨拙的说明逗得破涕为笑,“我明白了”。
他咧开嘴,露出两侧的小虎牙,好像两面胜利的旗帜向二宫庆贺着这次行动的效果非常成功。
“这次又是表白吗”,大野说着抬手擦了擦眼泪。
二宫听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了笑,本想说句大概是吧,却惊觉左手突然被大野牵住了。他诧异地转过头,发现大野早已笑着望向自己。
“谢谢你,一直以来都谢谢你。”
二宫看着那人,再三在脑海里确认着刚刚那句话里,谢谢被说了两遍,并且还有一句被细致地补上了“一直”。
那一瞬间,他在脑海中看到暴雨倾盆,绿树参天,流云万里,江水奔腾,他感到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徒劳的,都是没被辜负的,都是充满意义的。
此刻,就算是他饱含心意的、曾被大野智夸奖过的告白也失去了表达效果,但他仍想要表达,想要告诉这个人自己喜欢他。
于是他出于本能地吻在了大野智的嘴角,并在碰触的那一刻,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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