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马内甲先下车并帮大野智拉开了车门，意料之中，大野智径直打开另一边的车门，看也没看他一眼就往剧组里走去。

马内甲耸耸肩，无奈地关上车门跟上了大野。

大野智，出道两年，发了五张专辑，自作曲自作词，歌曲质量对一个新人来说已经很不错，收获的死忠粉也不少。可因为排斥一切形式的炒作，始终难以达到公司预期的效果。

其实别说公司了，马内甲也快要急坏了。

自家艺人自家疼，大野对音乐的热爱和这份难得的沉稳和隐忍他都看在眼里，再加上他对大野的了解。他明白，让大野被更多的人看到的这件事儿，还是得他来上心。

马内甲在圈里不少年，不缺人脉，可他知道，自家艺人这事儿不能去求别人，要去求那个人。

在这个圈子里，有人信实力，有人信流量，有人信长久关系，却很少有人信自己。实际上也不是什么讽刺的事，因为圈子水深，信自己的很难不偶尔摔个狗啃泥。

马内甲要找的渡边导演是跟他有五年交情的朋友了，他的上一个艺人就是演了渡边的戏之后才有了转机。

这一次又来找他，不敢直接问有没有机会，只好先东拉西扯抱怨自家艺人。谁知道导演听完沉默很久，说了一句令马内甲痛哭流涕的话。

“我能帮你。”

所以说朋友真不是多紧密才好，像渡边和马内甲这样的，逢年过节不发消息，遇到什么事不好意思开口，可心里信得过彼此。

渡边说自己最近筹备了一部汇集黑道、阴谋和真爱的作品。主演的另一个已经找好了，是一个表演专业的新人，演过的戏有个八九部，都是小众作品，角色以边缘人群为主，这一次答应来演这个电影，也是自家公司急了，替他接了一部有爆点的。

马内甲一听说爆点，第一反应就是大野那张写满“誓死不炒作”的阴沉的脸，可自家艺人的脾气不能麻烦别人，只好试探着问了一句什么爆点。

“哦，刚刚忘了跟你说，对方也是男艺人，你也许听过吧，二宫和也。”

马内甲顿时心里压力大到想辞职。

今天是第一天进组，在来之前的车上，甚至包括昨晚，昨天一整天，大野智都拒绝跟马内甲说话。

眼看着就快进组，他这是满心想交代点什么又不敢开口。

他们走到胡同口，刚要转弯，迎面遇见一个白白净净的漂亮男生，旁边跟着个帮他穿外套的助理，正嘱咐他落下的东西在车上的什么位置。

二宫一边应着一边抬起头，正撞进一张阴沉得发冷的脸。

“啊、大野智……先生。”

作为都在电视上露过面的艺人，第一次见面，下意识直呼其名好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毕竟大家在私下里讨论明星也经常是全名喊，有种明星是除人类之外的物种的错觉。二宫察觉到之后之后，赶紧补了个尊重在后面。

其实在接戏之前，二宫完全不认识这位新人歌手，是接了戏之后才本着演员素养去了解了演对手戏的演员。

他本想着看看对方的作品，一搜才发现对方除了唱歌之外没拍过戏，只有在经纪公司当练习生的时候跟着巡过两年的舞台剧。

他看到这样的对手第一反应一定是不开心的，但是他心里还剩另一个把握——渡边导演。

渡边导演的戏他一直想演，没有这样吸引观众的噱头他也想演。

他总觉得里面有股劲儿，说不上来具体的，总之是想试试。

听公司说，这部戏是导演先来找他的。

他一个没流量的新人，既不存在带来消费群，更不存在带别的新人，就算是炒作，那也没必要找惯演文艺片的他呀。

带着这份疑惑，二宫听起了大野智的歌，也略略找了几部作品看了看。

一开始只是本着随便看看的心情，没想到一看就是一下午。

日落时分，他终于丢掉鼠标，瘫进沙发椅里。脑子里一遍遍过着自己的角色——月影，对大野智的角色——日辉的情感，一遍遍过着日辉的性格和处事态度。

他把酸涩的手臂搁在额头上，只露出不笑的时候总是怀疑他在生气的翘翘的唇瓣，接着，二宫在长长呼出一口气之后，慢慢地笑了。

“渡边导演选演员还是一如既往，又冒险又有趣。”

他自言自语道。

回到现实，二宫主动伸出手，并对大野说了句“请您多多请教”。

这下可把马内甲吓得半死，第一天见面就让对方下不来台的事儿传出去了，谁还愿意和大野智合作，他正要替大野打圆场，“不好意思 我们家艺人……”

“第一次见面认生”的借口还没说完，他就见大野智伸出手，稳稳地握上了对方的手。

“你也是。”

大野微微点点头，算作回礼。

接着二宫便道了句“不好意思”，往外头的车上跑去。

大野和马内甲继续往组里走去。

马内甲开始怀疑他误会了大野智，其实他这人一直这样，交代的事，除非直接说他不做，其他的，就算是全程黑着脸也从来都是保证完成的。

他才明白大野在一开始的抗拒之后，已经接受了这个他迟早要面对的事实——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不必牺牲自尊心和少年傲气就实现梦想。

他想起，在大野拒绝这部电影第一次之后，自己对大野深深鞠了一躬，希望大野能狠狠心，多替他自己的未来着想。

他那时因为了解大野，心疼大野，也希望他能好，并未觉得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现在想想，那之后大野的沉默，便是他了解了自己这番苦心了吧。

他突然觉得有点鼻酸，可堂堂七尺男儿有泪不轻弹，于是只好硬生生憋着，一边对大野说：“大野，这个电影的片尾我已经谈下来了，你好好演，我会想尽办法让你的歌被更多人听见的。”

走到休息区，见导演还没来，马内甲先把大野的东西放在一边，大野也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愣愣的，还是没回话。

马内甲一开始就打算自己先陪大野在剧组呆几天，大野刚来，许多事情不熟悉，怕他顾不过来。

“大野，你觉得我在这陪你几天比较合适。”

“我没关系。”

马内甲还想说什么，大野又补了一句。

“你在这也做不了什么。”

马内甲一句话被噎了回来，有点无奈又还有点不安，想起刚刚见到的二宫和也。

“你刚刚看到二宫和也了。”

“嗯”

见大野难得没抗拒这个话题，马内甲喜悦地趁胜追击。

“他好像还算火的吧，我好像还看过他的一部戏。”

“我也看过，不过我不知道他就是二宫和也。”

“？？？”

助理要不是常常呆在大野身边，一定会不相信这件事，可他只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把“你来演戏连对手都不了解一下”这句话咽了回去。

“你…剧本背了吗？”

大野默默从包里摸出了剧本，马内甲看到翻卷的边角，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背的，之前一直在筹备新歌，也没见有什么时间做这些事，想到这儿不免觉得有点心疼。

可其实他就是看上大野智这一点，所以愿意花心思带他。

马内甲最后不放心地交代了几句，说在剧组一定要和二宫多说说话，就算不跟人家熟悉熟悉，也不要让人家误会你不喜欢人家。

大野智有些不耐烦的拿剧本盖住了脸。

马内甲叹了口气，说了句“有事随时找我”，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此时正是早春微凉的风，大野知道自己唯一的熟人已经走了，有些泄了气地从椅子上慢慢滑下去，头枕在靠背上发呆。

脑子里还滚动着马内甲叽里咕噜的一大堆话，他想起了那个手又小又软的二宫和也，想起了马内甲要自己别被人家误会，大野有些不满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要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