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二宫躺在休息室的躺椅上,脑子里回放着台词。
休息室里没有可以盖的东西,他越来越觉得冷,只好整个身子瑟缩着朝里躺着,整个人被冻得半梦半醒。
“不行,再这样要冻感冒了……”
他喃喃自语。
二宫的梦呓把正蹑手蹑脚向他走来的老熊吓了一跳。
“二宫桑?”
老熊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二宫听到声音回过头,揉了揉睡得迷糊的眼睛。
“啊、是您。”
即使大家都不与老熊来往,可二宫还是以自己的原则处事,礼貌对待每一个人。
老熊见二宫睡得迷迷糊糊、还未清醒,又被他无意识的可爱模样所诱惑,慢慢走上前,伸出手摸了摸二宫的脸颊。
这下二宫彻底醒了,从椅子上蹭地坐了起来。
以前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剧组的骚扰事件,可他还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干什么”
尽量保持着冷静,二宫本能地向后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别误会,我只是单纯地喜欢你。”
老熊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赶紧放缓了语气想稳住他。
“你喜欢我?”
流氓总喜欢为自己恶心人的骚扰行为美其名曰“喜欢”。
对这样二话不说、不征得自己同意的行为,二宫只把这看作冒犯。
“那你为什么不尊重我。”
二宫冷冷地说,仍旧是出自那张漂亮的脸,可没了笑容,只剩下冷若冰霜的距离感。
老熊被这与方才在剧组里的灿烂笑容所对比出的反差吓得不轻,可这泼皮无赖并不是讲理的人。
有些人心里越害怕的时候,表面上反而更为蛮横无理。
“哦?”老熊又向前凑了一步。
“二宫桑,你莫不是打心底瞧不起我,怎么用这种态度对我。白天在剧组里,你可不是这样的,”老熊又把那只胖胖的手伸向了二宫的脸,“你当时不是笑得很漂亮吗?”
二宫心里充斥着恐惧和恶心,还想往后退,可靠背挡在了后面,眼看来不及躲闪又要被摸到。
“啪——”
大野智猛地冲上来,赶在二宫再一次被冒犯之前,截停了老熊的手。
大野刚刚在外面跟导演讨论剧本,见老熊进去之后,心里好像回到小时候,埋弹珠的地方被别人偷听到了一样,惴惴不安的。
他在慌乱中打断了导演的讲解,疾步走进二宫的休息室,正好看到二宫想往后躲开老熊的手。
大野智一时间顾不得和仍不算熟人的二宫和也保持距离,冲上去拽住老熊的手又把他推到自己的对面,把二宫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老熊的小臂被关心则乱的大野紧紧地攥着,因为赶在了事发前的一刹那,大野智心中的焦急、愤怒和担心一齐化作力量,箍住了老熊最后一点为非作歹的坏心思。
老熊眼见现在变成了两个人,并且知道导演还在外面,终于不再猖狂。
“大、大野桑,我看二宫桑好像有点不舒服,没别的意思。”
大野狠狠甩掉老熊的手,老熊赶紧退后一步,退到了安全距离外。
大野这才回过头看了一眼二宫,他意外地发现,二宫眼里并没有过多的恐惧,萦绕其中的也只是厌恶而已。
于是稍稍放下心来,继续把注意力转回到老熊的身上。
大野并没有理会老熊苍白无力的辩白,只是沉默着对峙了一会儿,并送了他一句。
“是你自己跟导演坦白,还是我去告诉他让你滚。”
“大野!”二宫赶紧拦住他,他伸手拉住了大野的手。
“老熊,你出去吧,我不会告诉导演的,你自己以后好自为之。”
在收到二宫的“放生”之后,老熊赶紧又道歉又弯腰,一溜小跑冲出了休息室。
老熊出门后刚好遇到渡边导演,导演觉得他神色奇怪,喊他过去询问,老熊心虚,只含糊了两声便匆忙离开了。
这边回到休息室里,二宫仍紧紧抓着大野的手没有放开。
或许第一下抓住大野的手是因为担心他冲动,可这会儿却是因为惊吓过后久久不能平复,他需要些力量来支撑,需要些时间来平复。
大野智这辈子,除了小时候跟妈妈牵过手,上小学的时候上音乐课和同桌的小女孩牵过手跳舞,此外,从未被人牵过。
他想过,因为两个人后面会有亲密的戏份,所以他迟早要跟身后这个总令他坐立不安的大男孩儿牵手,可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景下,自己的手被二宫像是求救一样,两手一起,紧紧握在掌心里。
大野发现,虽然方才二宫的眼里没有丝毫的退却,可此刻二宫身上的惊慌却清清楚楚地通过他的手传递了过来。
大野轻轻弯曲自己露在外面的拇指,触在了二宫的手背上,又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站在原地,并且保持着背对着他的姿势,无力地心疼着身后的人。
缓了一会儿,二宫终于想起没对大野说完的话。
“大野桑,今天的事,你不能对别人讲。”
二宫有些抱歉地放开了那只被他攥得发红的手。
“不光是我自身的不好影响,我们剧组刚刚进入了正轨,这不光靠我们演员和导演,更重要的是大伙儿一起努力你懂吗?”
大野智转过身面对二宫,皱着眉头望着他。
“我不明白。”
“你怎么…”二宫顿了顿,想起大野之前并未有他这样在多个剧组待过的经历。
“我打个比方,”二宫叹了口气,“你告发了老熊,运气好的话,导演没有过多追问你就开除了老熊,可你怎么知道组里大家会怎么想,组里这么多双眼睛、还有老熊那样的人,那张嘴,你知道他会怎么说,倘若还有与他相好的工作人员呢?”
二宫和也越解释越觉得无力。
“大野桑,”他改正了方才情急之下忘掉的敬语,“我很看重一个剧组里大家互相信任的氛围,其中首要的就是我自己要让大家信得过,我们好好演戏,不要被这样的麻烦事打乱了好吗?”
大野知道二宫自己已经很是难受,可还要安抚自己的情绪,他心里充斥着的想要为他做些什么复杂情绪使他不忍再望着他那双“坚强”的眼睛。
他扭过头去,向门口后退了一步。
“二宫桑,我经纪人大概在外面,我送你回去吧。”
这便是万语千言化作的无奈了。
他们走出休息室,二宫给助理打了电话,听到他还在处理手头上没做完的工作,便让他不要来了,说自己搭大野的顺风车回去。
助理还记着之前二宫跟他说的大野“叫二宫去看东西却又不理他”的事,总觉得大野智是个怪人,心里有些不放心。
“nino,你要注意安全哦。”
二宫闻言笑了。
“放心吧,有他在我应该才是最安全的。”
二宫挂了电话,偷偷瞟了一眼大野没什么表情的侧脸,猜测他是不是还是在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看他那么生气,自己反倒心里暖呼呼的,也没什么气了。
不过这话一定不能对大野说,不然他一定会更生气的吧。
二宫想到这儿,忍俊不禁地说。
“大野桑,啊不是,”他突然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和敬语不太合适了,“大野君,我还没跟你道谢呢。”
大野智仿佛有微微两秒的凝滞,可他没回答二宫,所以二宫也不知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大野拉开车门让二宫上车,二宫又说了声谢谢。
马内甲见不仅不止大野一人,多出来的还是他最希望大野搞好关系的另一个主演,心里特别高兴,一时间就忘记了明明答应他十分钟就出来的大野智让他足足等了四十分钟。
“二宫桑”,马内甲打了声招呼。
“麻烦了,因为我助理有事,所以大野君让我搭个车。”
“不麻烦,”马内甲听到二宫对大野的称呼有点吃惊,“小智你不是比二宫桑要大三岁吗?”
大野从前面座椅的靠背里抽出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戴上。
“两岁,”他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又不放心地压低了帽檐,“还有,你要叫就叫大野,‘小智’太恶心了。”
马内甲在后视镜里和二宫对视了一眼,都在大野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笑了起来。
车子一路驶向二宫住的酒店。
二宫坐在车里,暂时没有心思去读剧本。
而把他从全神贯注地角色揣摩中拽出来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刚刚发生的事件,还是坐在他身边的大野智。
他想扭头跟大野智搭话,却发现他竟然睡着了。
二宫惊讶地发出了小小的一声的疑惑,被马内甲察觉到了,“小智就是这样,在哪儿都能睡着。”
二宫“哦”了一声,“我之前还以为大野君是个很有距离感的人呢,甚至也不太好意思打扰他,可是我在车上他也能睡着这一点,让我觉得有点、有点……”
安心,二宫在心里想。
马内甲笑了,“二宫桑,他对他喜欢的人是不设防的,虽然看上去仍然是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其实心里早把你拉到他身后了。”
“这样……”
二宫光明正大地偷看大野睡着的时候嘴巴微微张开的样子。
他想,其实自己也是设防的,并且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小时候妈妈就很少管自己,他那时就习惯独立于他人之外,也就是说不去依赖身边的人。
他想象过自己去依赖别人的感觉,演绎过疯狂爱着别人的角色,却从未能够以二宫和也的身份去无条件地相信别人。
虽然他表面上不是这样的吧,因为,要是表面上也做自己的话,他就会失去许多不想失去的东西的吧。
二宫看着眼前的大野,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遇到了一个和自己正好相反的人。
大野君,表面是距离,心里却是信任,和自己正好相反,他想。
“真好啊,”二宫小声地对马内甲说,“我想可能大多数人都是跟大野君完全相反的类型,我自己也是,表面友好,内心却不能做到像大野这样。staff桑,你好幸运可以遇到大野君啊。”
“哎?只有我幸运吗?他也在你身边睡着了呀。”
“哈哈哈,这倒也是。”
二宫笑着靠在座椅上,随着车子的转弯缓缓靠近大野,又随着车子的正向行驶回到了原处。
马内甲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这样的景象,若有所思。
“二宫桑,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你,可我很相信小智,你刚刚说的话,我想会有别的解释。”
马内甲对二宫说。
二宫看着窗外的霓虹灯,一盏盏趋近,一盏盏逝去。
虽然没有回答马内甲,可他好像也在期盼着马内甲说的另一个解释会是什么。
“哦对了,”马内甲又说,“你下次可以试试喊他的名。”
“satoshi?”
“嗯”
“为什么?”
二宫和也很疑惑。
“没什么,只是我的建议。”
他听你喊他大野君都那么开心,那听到你喊他名字该会发生什么呢?
马内甲正偷着乐呢。
介稳题外话:
爱 可不就是伸出手又收回
可不就是明明喜欢得要死 可还是下意识地尊重、保持距离吗🍓🍩